「把你哥哥帶進死亡的是我,所以……」光子郎擡起頭對上武的視線,臉上是如釋重負的微笑,「我已不再乞求你的原諒。」
「光子郎……」
「我的心一直在被加刑:大和病榻上的樣子、太一憔悴的面容,以及那些傢伙的警告,哪一個都害我不敢入眠。」光子郎的眼睛,看著武身後遙遠的地方,「所以我錯在把大和跟太一牽扯進這樣可怕的事件,而我自己居然毫髮無損。」
但是他們每一個都很明白,除此之外,他並沒有錯。
「……那個傳説中的‘天葬’」武轉過身望向太一,再一次打量太一瘦削衰弱的臉,「是NASA或我們的那群官僚貼上的最後封條,是嗎?」
是的,他是比太一年輕,有著聰明冷靜的頭腦和健康的身體。只是,那是太一不久之前也曾有的東西。而這個人那時正爲了他的哥哥,隻身對抗著強加在他們身上的,不公正的命運。
太一苦笑道:「其實原本是在圖紙上就能糾正的錯誤,建造過程中也隨時都能發現,只是爲了趕時間……咳咳……」他咳了幾聲,又道:「不過,說到天葬,大和可是自己同意了的。他的歸宿是星空,而我……就是這個御台場了……」
「太一——」
男人們駭然地看著空走進視線,跪下去,捧起倒在雪地上的太一的頭。她一直也沒有走遠。
「他什麽也不肯告訴我,因爲我是‘武之内空’。」
說著,空從不離身的手袋中拿出在發黃的紙袋中折得平平整整的一頂手織帽子,把太一頭上的帽子換了下去。
「大和也是。你們都是。」
「光子郎,」武沒有回頭,一直看著呼嘯遠去的救護車,「你並非毫髮無損。」
令光子郎再次嗚咽失聲的,是武離開他身旁的最後一句話。
「你的心爲此遍體鱗傷。」
「抱歉不能和你一起走完御台場了……」太一微弱的聲音透過氧氣面罩傳出來,聽上去好像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你請我吃了拉麺,那樣,就已足夠了。」空淡淡地說,「所以,那頂帽子,是回禮。」
「回——」太一渾身一顫。
「如果你還記得,那天你拿走了我的傘,大和送我回的家。」空看著太一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他問我要一個謝禮。」
她嘆了一口氣:「你總不肯聽我說。」
死亡教會人一切,如同考試之後公佈答案。雖恍然大悟,卻為時已晚。與考試不同的是,沒有人無所不知,也沒有人一無所知。
「勇呢?」太一吃力地轉動頭頸。
「在這裡……」光急忙抱著勇上前。
「爸爸……」勇看見太一的樣子害怕地縮了一下,但馬上勇敢地伸出手去擁抱他。
「爸爸以前,教你的東西不多……」
「爸爸,你教我要做誠實的孩子。」勇的小腦袋緊緊地貼著太一的胸口。
「嗯。今天,爸爸要教你最後一件事情……」
「‘人類是脆弱的,我們很容易受傷,不只是身體上的……’」太一閉上眼睛,從前讀過的那段話清晰地浮現在腦海,還有過去的一幕幕場景。
他原本以爲,這時會念念不忘的是那些重要的大事,比如……那天光丘教堂里的明亮燈光,還有……大和躺在重症監護病房把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委託他寄出去……但現在,好像都不那麽重要了。
「‘……我們的精神也容易受到傷害……’」那麽,現在仍然念念不忘的……
——太一,對不起……
「‘所以當你度過這一生的時候,我的兒子……’」太一忽地睜開眼睛,用最後一點力氣握住勇的手,很慢很慢地道。
「不要去傷害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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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話,來自《計算中的上帝》,那是一段人生的反思。本文仍是不成熟的試驗品,閃光處處,其實也就是破綻處處。很匆忙啊,雖然寫作是歷時最長的。 12.24
許多年之後,走在既深且廣的迷宮般的超市裏,空將會回想起,她與太一在這裡重逢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丈成爲放射科專家也好,光子郎終于與美美在一起也好,武與光共同撫養勇長大也好,都與她沒什麽關係。
反正,就與那時一樣,她還是獨自一人。
也不需要知道,遙遠的明天,會變成什麽樣子。
只是,太一,他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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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隨意的尾聲可以嗎?《明日はもっと》,明明是空的主題歌,主角卻仍然是一群男的,唉…… 12.24
当年同学都去参加圣诞PARTY我熬夜在自习室写这篇文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其实是想过要把它改得更好的,伤筋动骨的大改。然而好几次,都无功而返。也就是说,我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水平而已。而即使是这种程度的文,我现在也写不出来了。或者说,我不会再去写这个样子的文了。谨此,作为我那些已经流逝的岁月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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